颠沛流离他乡客

中 一箭四雕

      一夜冷雨潇潇,金光瑶梦里也总不安稳,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,时不时就会抓两下被子,薛洋索性就把他禁锢在怀里,被子一蒙,俩人都蒙在被窝里。

  天刚破晓,怀里像是抱着一个大熔炉,生生把薛洋给烫醒了,他伸手探了探金光瑶的额头,突发奇想:我要是在他头上放个杯子,那水是不是能被烫开?

  莫名其妙的想法让他一乐,随后翻身下床倒腾来倒腾去翻出来一瓶药倒两粒给金光瑶吃,连水都不带喂的,就打算让他干咽,看了半天发现金光瑶没有往下咽的动静,这才给他倒了杯水,在那紧皱的眉头中把水给喂下去。

  “喂,金宗主,你儿子快烫熟了,高热烧成傻子了都。”

  薛洋这话说的不客气,金光善也奈何不得他,毕竟金光善也知道,这位祖宗肯来金氏,那是金光瑶下的功夫,来这么久了,除了金光瑶,就没人能制住他,更没人能让他听话,索性就摆了摆手:“那就歇着吧,这几天多找大夫看看,病好了再来。”

  目的达到了,薛洋连礼都懒得行,扛着降灾就走。他回到炼尸场的小屋里,金光瑶披着一头散发,一身洁白的亵衣上就披了个狐裘,手沾两下墨水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,写一两个字胳膊就无力了,手抖的不得不停下来歇歇,眼看着他的头就要倒在桌子上,薛洋上前一只手接住了他的脸。

  “你这命可比我还贱,都这样了还写什么?”

  他打眼一看,略微看懂了几个字,待看到常慈安三个字时,两只眼睛瞬间就睁圆了:“你要干嘛?你该不会还要征揽常家的人吧?我告诉你,你要这样我就走了,爷我这辈子跟常家不共戴天。”

  “没有的事。”自从昨夜回来,上辈子的事反反复复刺激着金光瑶的神经,昨夜又淋了雨,拢共睡着不到一个时辰还都是上辈子那些魑魅魍魉在梦中作祟,醒来只觉得浑身都疼,脑子如同被斧子凿了。

  他握住薛洋拖着他脸的手,轻喘了一口灼热的气:“这是常家的罪状,给你个灭他满门的机会。”

  说到这他问道:“魏公子最近怎么样了?”

  “你管他做什么?”薛洋说完又觉得金光瑶不像是无缘无故关心别人的人,就又说了一句:“再过七八天你大侄儿满月,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。就他那性子,不把金陵台捅个窟窿那就是有人夺舍了。”

  金光瑶摇摇头:“怕是见不到了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薛洋看金光瑶,在金光瑶将那几叠纸拿起来时顺手接过。金光瑶也回视他:“从这里到常家大概两天时间,你拿着这些罪状,带两个人去把常氏灭了,记得,一条狗都不要留下。”

  “不过等你回来后,要受些委屈,受不受得?”

  薛洋将那几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一把塞进怀里,邪笑着看金光瑶,吊儿郎当道:“受,如何受不得?只要你让我杀常家一族,别说委屈了,命都给你。”

  金光瑶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:“去吧。”

  跳下桌子,薛洋从怀里摸了一块糖扔给金光瑶:“这是我最爱吃的一种,赏你的。”

  “总算做了一件让爷舒心的事。”

  嘴里还说着话,人就已经走出去了,金光瑶看着他的背影,一直看着,直到胸腔灼热的气息肆虐,他握拳在嘴边,咳嗽起来,发丝微拂,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白,凄凉,单薄的身子让人看着就觉得仿佛要碎了。

  至少苏涉是这么觉得的,他快走几步上前,倒了水用内力温热喂给金光瑶,等金光瑶那口气喘上来,再轻轻的抚摸他的背,带着温热的手,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珍重和小心,仿佛他手下不是能隔着衣服摸到蝴蝶骨的脊背,而是一个易碎的稀世珍宝,他生怕把金光瑶弄坏了。

  手被金光瑶的手抓住,苏涉僵在那里,看着自己手上覆盖着的手,白嫩,细滑,冰冰凉凉就像上好的瓷器,很小一只,只能盖住他手的一半。

  “悯善,你在就很好了。”

  苏涉被金光瑶看一眼就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,尤其现在的金光瑶,两只圆溜溜的猫眼看着他,眼底都是水润润的,乍一看像是哭过,他忽然就心疼了,只说:“不管发生什么,悯善永远和敛芳尊在一起,只要您能好好的,悯善就好好的。”

  点点头不说话,金光瑶揉揉太阳穴,眼睛闭着,眉头紧皱。苏涉轻声问:“敛芳尊头疼?”

  金光瑶点点头,苏涉直接说:“不如敛芳尊躺到榻上,我给您揉揉吧,头疼起来可真的要命,能让您舒服些,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
  金光瑶点点头,他在苏涉的搀扶下起身,把桌子上的纸递给苏涉,那是他拓下来的,跟薛洋手里的那份一模一样:“赶明儿你找两个近日被派出去的小子,让他们背熟了。”

  说完又从桌子上拿起来另一份递给苏涉:“这一份是有关聂家祖坟的,也让他背熟了,找个合适的机会让金光善发现再被屈打成招。”

  一目十行看过去,苏涉记个大概就扶着金光瑶在榻上躺下,给他轻轻揉着太阳穴:“您是要对付聂家了?”

  问完之后他又道:“这样再好不过了,聂明玦背着一个刚正不阿的名号光明正大的折辱轻贱您,这么多次了,要不是我打不过,真的早就忍不住要取他狗命,不过,没想到聂家竟然是道貌岸然之辈,表面清高,私底下还挺脏。”

  金光瑶闭着眼道:“能不能取聂明玦的狗命,要看你在阿凌满月那天的表现了。”

  “您放心,对付聂家,还得是我这种他们看不上的小人来。我就是高兴,您终于想通了,终于不用再受气了。”

  万事俱备,只欠东风。金凌满月这天,薛洋天不亮赶了回来,金光瑶拍了拍他的肩膀,给他亲手做了一顿好吃的,等他吃饱喝足又塞给他一把糖,转眼就让人把他压到地牢。

  “艹,小矮子你特娘的有病?”

  金光瑶不理他,只是等他被压走后才对落后几步的牢头说:“把他住的屋子打扫干净,吃的喝的都别亏待他,更不许动用私刑,等他出来记你一功。”

  那牢头点头哈腰的称是,高高兴兴的走了,连薛洋骂他都没生气。

  窗外月亮和初阳同在,金光瑶坐回他坐了一夜的书桌旁,面无表情的盯着桌面上的空白纸张,提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等。

  等,等什么呢?等那东风,送他上青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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